當一小步的實習生小伙伴們今秋進行社會實驗，向年輕消費者了解他們對衣服來源的認知（請看這裏），也找了專家講解了血汗工廠的底蘊，以及如何幫助製衣工人獲得合理待遇（也請看這裏），下一步是時候想想，如何找些Fast fashion以外的選擇。
這其實都是我一直苦思的 —— 這幾年一直掙扎於怎樣嘗試拒絕Fast fashion或名牌，讓穿上的東西，多一點意義，少一點別人的血汗。可是因為我身型薄，膊頭闊，細碼有些窄，中碼又有些鬆，不容易買衣服；棄絕上網淘衣服的習慣後，又懶得四處找，為了省錢省時間，大多數一季去一次連鎖時裝店試身和買衣服。
我能找到稱心、可以負擔，卻又不是「快時裝」的衣服嗎？請繼續往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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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多快好省，過往我多數到連鎖時裝店試身和買衣服（如圖）。後來才慢慢找到幾家設計別緻的獨立時裝店光顧。
去商場尋找慢時裝
9月初，我先向一家標榜本地設計的文青系時裝店查詢。這店由幾個年輕女生經營，款式別緻，尺碼也是我比較能夠駕馭的。店員都往往很有耐性講解衣服設計和尺吋，令我很窩心。他們的衣服售價並非幾十元，裙子每每要二百元以上，我曾經光顧過一兩次。
而店子看來似沒有源源不絕的貨源，或者不是Fast fashion呢！於是我在Facebook私信，詢問他們生產衣服的方法，兩天後收到回覆：「我們主要負責設計，生產交給廠商幫我們製作。廠商要我們有一定數量才會接我們的訂單。知道你的報道是關於血汗工廠，我們品牌好像不太符合你的內容，不好意思！」
嗯，其實也諒解的，在香港經營小小的時裝店，在高昂租金的壓力下，還要跟連鎖時裝店競爭；他們在生意很不容易的情況下，仍堅持自己設計衣服已經很厲害，故此把生產工序交給大工廠生產也合理。
之後，我再去其他商場，查探幾家獨立的文青系時裝店。他們要麼價錢有點貴，索價數百至千多元，從台灣、日本或韓國入貨；要麼定價在幾十至二三百元之間，卻不否認交給大陸廠房生產。
找尋非Fast Fashion衣服的任務，是失敗了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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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 piece of.. .的品牌主人Cindy。（圖：a piece of.. .）
去市集找一件手造衣服
驟然想起，同事曾穿過一條全手造半截裙上班。在香港，除了找裁縫度身訂造西裝、皮褸或晚裝，日常衣著要由人手造製作是難得一見。剛巧9月尾這裙子的所屬品牌參加了旺角一家樓上店舉行的小市集，我正好趕上，找到這個叫a piece of.. .的品牌主人Cindy聊天。
她的攤檔，只賣麻布質料的半截裙、全身裙、短褲、上衣和一些襟針，全是我喜歡的文青系衣服。
「請問都是你一手包辦找布、設計、車衣嗎？」我害羞地問。
「是的，都是我和媽媽handmade。」她微笑道。
「款式好美，顏色很漂亮。」我一邊摸着陳列架上的裙子，一邊說。
「謝謝，因為都是我設計，我只是把喜歡的衣服分享。」她依舊微笑道。
「那麼你的生產量是很少的嗎？」我開始進入正題。
「是的，我只在市集出現，不會做網購，也沒有店舖，只帶來你眼見的十多件衣服來賣……」
我好像找對了人！於是，我向Cindy了解一些Fast Fashion以外，從未思考過的衣服生產細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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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是一條裙裡，已經滿載着對用家的考慮。
慢慢做衣服的特點一：用媽媽心腸來做剪裁
a piece of.. .本來是一個自2008開始、一人生產手作飾物的品牌。兩年前品牌主人Cindy看到一件很喜歡的無印良品麻質上衣，卻又覺得太大件；她媽媽知道了，竟找了布碎，車出一件99%相似的衣服。
「媽媽是幾十年經驗的裁縫，又是學校的車衣老師。想到她快退休了，一雙手能做出時款的衣服，不如跟她一起合作，不浪費她的技藝。」
Cindy先跟媽媽研究時下流行的半截及膝裙如何製作。穿過這類裙子的女孩子都會知道，會常遇到裙腰走位， 又或是吃飽了勒着肚子等問題。
一條看似普通的文青半截裙，內裏藏有許多心思的剪裁細節。（圖：a piece of.. .）
這天我把他們暢銷的半截裙拿上手，發現許多其他裙子沒有的裁剪細節，例如開叉的裡裙，又有暗袋，很有趣。
Cindy解釋，「這是我和媽媽構思得來。裙腰兩邊車上多個對稱摺位，讓小腹看起來平坦；橡筋放到裙腰後背，就不會令肚子感到拘束；裙子內附有幼滑絲裡（底裙），裙子就不會走位；而絲裡也開了叉，方便我這種女生，可以粗魯地大步走。」
穿說了，其實Cindy媽媽心裏就是想給女兒車一條舒適又好看的裙子。每款裙子也會做大、中、小碼，Cindy會在標籤注明腰圍及長度。不過這樣細心去做一條裙，產量當然不多，「我們只會在去市集擺檔前，才用幾星期去小量生產，賣完就沒了，不會積存貨品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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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棚仔」的麻布，得靠Cindy一雙手去觸摸，才知道是否適合做衣服。（圖：a piece of.. .）
慢慢做衣服特點二：選擇心中喜歡的布料
我又發現，a piece of.. .賣的全是麻布，沒有別的布料。Cindy說她當是造給自己穿的，故此使用她最喜歡的麻布。「我常常看日本女生示範穿衣的相片，發現他們很多都穿麻布衣服。麻布很輕、容易配搭，冬暖夏涼，幾多歲也穿得好看，所以我就愛上了。」
因為是一個不太有營銷壓力的小品牌，令她有時間四處搜羅，找出心中理想的麻布才開始生產。她發現幾個很好的布源，「我找到日本有幾個地方生產的麻布，質感很好；後來再找到立陶宛一個生產商，製作100%麻布，色澤鮮明，質地厚重柔軟，也很耐穿。現在 a piece of.. .一部分衣服都用日本和立陶宛的麻布。」
至於布的價錢，的確不便宜，「例如一米立陶宛麻布大概$160，縫一條短褲用一米布；縫一條裙子則用一又三分一米，那更要二百多元成本。」
慢時裝的好處，是可以親手選擇布料。「我會請他們寄來布樣，慢慢挑選。不過為支持本地布販，我有時也會光顧深水埗的『棚仔』欽州街小販市場。我買布時會把一大塊布摸上手，用手的觸感，去想像布匹成為一件衣服的模樣。」
瘦小的她抿抿嘴補充：「不過一個人把布托回家，真是很辛苦啊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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慢慢做衣服特點三：你所不知道的成本
當什麼都用自己做，又是小量生產，產品該如何定價呢？
先看看生產所需時間。就像 a piece of.. .的褲子，Cindy每條要車4小時多，若果一天工作10小時，那麼一天最多只能車2條褲；而品牌最好賣的半截裙呢，媽媽即使是老手，快則也要1小時多才完成，假如一天全時間也只能做8至9條。至於血汗工廠，一條生產線每天要完成7,500件衫……
Cindy笑說自己車衣時間是媽媽的4倍，是真正的慢工出細貨。（圖：a piece of.. .）
不如以 a piece of.. .使用較便宜的「棚仔」布半截裙子的成本作參考：
| 材料 | 成本 |
| 1.5米的「棚仔」布 | $45 |
| 橡筋+裡布 | $30 |
| 媽媽的手工錢 | $250 |
| 總成本 | $325 |
這裙子價錢為$430，那麼她只能賺$105。「我覺得定價不能超過$500，人們會覺得很貴。」可是還沒計算洗水工序的人手、包裝、Cindy薪金，還有擺市集的租金。
「我有正職，所以不用完全靠生產衣服為生，同時我也不需負擔實體店的租金支出，所以沒有很嚴謹地計算成本。」她坦言，一心只想把喜歡的東西跟人分享，這真的令我很驚訝 —— 一條400多元的裙子，以為已經不算便宜，但眼前的生產者，卻竟只賺取丁點盈利。但也請留意，Cindy給媽媽的工錢並不低，佔成本78%！「她車得這麼好，這是她當得的報酬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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慢慢做衣服特點四：當認識一條裙子背後的生產者
我們又聊到彼此對Fast fashion的看法，「但即使我會車衣，也不可能完全穿自己做的衣服，例如運動衣、家居服，也總要因應實際功能和經濟條件，去購買大品牌的貨品。」
Cindy慶幸有能力製造衣櫃中的部分衣服，但更高興的，是打破資本社會中只有買與賣的消費關係，「我最感動是能跟顧客建立關係。他們在市集中，許多都會聆聽我做衣服的故事，彼此交流穿衣之道，然後在Facebook或IG追蹤品牌動向，下次市集又再來訪，彼此慢慢成為朋友。」
就像當你知道所吃的蔬菜由哪位農夫種植，彷彿特別甜美，「當人們認識我這個衣服的生產者，就會珍惜衣服，因為買的不止是一件衫，而是我和媽媽用心完成的作品。」
跟她談完，我想，若一天我還要買衣服，一天都要繼續這個尋找慢時裝的實驗；不過卻提早明白了這實驗意義 —— 買衫，應該不止為了時尚或美麗，也更要發掘那些為衣服付出的人，背後那些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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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總結 —— 學習拒絕Fast Fashion卻又能開心置裝
其實最近即使踏進秋涼的換季時節，我還是忍手沒買新衣，因為正跟朋友嘗試一些新方式，不用花許多錢，又在光顧Fast Fashion之外，仍能添置新衣。方法包括：
| 1. 和身型差不多的好友，交換冷落多時的衣服； |
| 2. 把款式過時或不合身的衣服，交給懂改衣的長輩修改再穿； |
| 3. 跟同事在公司籌辦內部二手衣物地攤； |
| 4. 多逛二手 / 古著時裝店，尋找驚喜； |
| 5. 在網上平台free出或拿取仍然新淨又時款的衣物； |
| 6. 參加swapping舊衣物的公開活動，如執野。 |
方法有千千萬萬，也絕非完全不置裝（身為一個普通女人，壞心情時不能買衣服，何其難過！）；我想最重要的，還是理解自己的身型和氣質，一季只買兩三件款式基本，質料和剪裁好的衣服，而不要墜進物慾無窮的圈套。
我所進行的不太花錢又能置裝的生活實驗。
（全文完）
Text + photo by Gi
Edit by Dyd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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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實習生的實驗」專題文章：
（1）前言：老編的血汗間條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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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小簡介：
這原本是實習生的社會實驗，因其中一人未有完成，就交由我這個老編去做；反正學習如何買和穿衣服，是我一生的目標之一。我身上的裙子，就是這次社會實驗後的戰利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