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回真的傷腦筋了。」我們三人在荷蘭邊逛超級市場邊說，「我們該煮些什麼給Aafje吃呢？」
Aafje是我們在荷蘭哈林區（Haarlem）的沙發主人（couchsurfing host），我們跟她和肥貓Ule一起住兩天。為了報答她的接待，我們決定幫忙煮一餐豐盛的晚餐。為沙發主人煮晚餐，對我們來說已架輕就熟，只是這次稍為不同。因為Aafje參加了4月的Vegan Challenge，不吃魚、肉、蛋、奶、芝士，以及任何有動物成份的食物。
我拿起了一包麵條，想不如弄個中式炒麵吧。但經猴子提醒，看清楚成分後，還是悄然放下，因為麵條裏有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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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只是一個part-time vegan。」Aafje在晚餐時，笑笑說。她熟練地用筷子吃炒米粉。在超市逛了半個小時後，我們最後決定做雜菜炒米粉和清炒黃芽白，Aafje家有日式醬油和印尼甜豉油，用來調味剛剛好。
所謂Vegan，中譯蔬素（或純素）。主張不吃所有動物相關食品，不僅是肉，連芝士、雞蛋、牛奶也必須戒掉。
「我其實是很喜歡吃肉的！」Aafje坦白地說，「特別是燒排骨、雞脾，想起就流口水。」那為什麼還要堅持參加Vegan Challenge？「我看過關於屠宰牲口的記錄片，那些動物身處的環境太可憐，太糟糕；牠們眼神裏的驚徨，我不能忘掉。」
不忍心吃動物，那成為素食者（Vegetarian）不就行了嗎？為什麼連芝士、雞蛋和牛奶也不吃？「許多與動物相關的食物工業，環境也跟屠房差不多。既然我是因為不想傷害動物的生命，而決定不吃肉，那同樣也應該避開其他傷害牠們的食物工業。」
Aafje的愛貓Ule，8歲，晚上會走來我們睡的地板，窩在我們的腳邊。
接受蔬素的挑戰
於是由2013年起，Aafje會參加荷蘭一年兩次的Vegan Challenge，每次一個月，其間絕不碰任何肉類和動物相關製品。其實不吃蛋、牛奶和芝士，對於歐洲人來說是頗麻煩的，因為那差不多是他們的主要食糧。蛋糕、班戟、雪糕、乳酪、薄餅、意大利粉，差不多全都不能吃。「所以我很喜歡亞洲菜，中、日、泰菜也很合我的口味呢。」她津津有味的吃着我們的炒米粉。
在Vegan Challenge的月份以外，Aafje在家還是繼續奉行Vegan生活，只是每兩星期回父母家時，就會吃爸媽特地為她烹調的肉類菜式。「這是他們的心意，也是家的味道。」環顧她的廚房，櫃裏有大量香草和香料，各款果醋，南瓜籽油和橄欖油；雪櫃有冰豆腐，特製的Vegan芝士，有機豆漿；連零嘴如朱古力、薯片也是Vegan和標明公平貿易。
吃飽了，我們繼續圍坐在飯桌，喝有機果汁，還有Aafje泡的杞子豆漿。「無糖的豆漿，加入杞子乾，甜甜的，好美味。」猴子慨嘆。Aafje對我們炒米粉的做法很有興趣，我們就把做法和材料都一一解釋。
「當你是一個Vegan，就要習慣自己煮或做許多食物。」她說，「你要開始為自己的生活下心思。」例如Aafje最拿手是自己做麵包醬，我們住在她家的兩天，早餐是全麥包，配自製的腰果醬。它的質感就像花生醬，帶有腰果香和香料味，十分開胃。「我沒有加糖，因為腰果本身的甜度已足，只需加一些印度香料，再用攪拌機把所有材料攪拌就行了。」
把惰性與習慣放低
Aafje說，她平常很少用白糖。因為當你睜開了眼，懂得分辨和使用不同的香草和香料，就不需要用糖了。「有時我們只是太習慣一貫而來的生活模式，太懶惰而不願轉變而已。」
不知怎的，聽到這話時，我想起幾年前與一班教會弟兄姊妹參加婚宴的一個小片段：當魚翅上枱後，我跟侍應姨姨說我不吃，請她不用搯我的分。然後，坐我隔鄰的弟兄，認真地跟我說：「其實條魚都死咗，你唔食咪仲浪費？而且都幫唔到件事？」我當年是近乎語塞，只能小聲地回應那是一個行動象徵，如果沒有人開始，所有人都只會麻木地繼續屠殺牠們。現在，我大概會對那位愛貓的弟兄說，如果上枱的不是魚翅，是燉貓肉，你是不是也會因為不想浪費，反正動物已死，所以被動地照吃可也？
無論嘗試不吃魚翅、吃素、Vegan Challenge、Green Monday，我覺得都是一個機會，叫人重新檢視自己的生活，認真看待每天的選擇。不再是只顧自己方便，或是因循於一直以來的習慣，反而懂得為了地球，為了其他動物，為了自己的身體而多行幾步。許多你以為必然要做要吃要買的東西，其實都可以放低。
「我很喜歡Vegan Challenge這個活動，他們會連續30天發一些Vegan食譜、餐廳好去處給你，叫我學到不少新事物，大開眼界。」Aafje說。你以為吃素是放棄了生活的一大部分，其實那是一個契機，叫你走出安舒區，發掘更大的世界，尋找更適合自己的生活模式。
我們竟然沒拍下當天的晚餐。幸好有合照兩張，一張瘋狂，一張正常。
一步又一步的言行合一
在餐桌上，我們由Vegan的飲食，談到Vegan的護膚品和化妝品。兩年前，我開始只用標明沒有動物測試的護膚品，後來也嘗試尋找只有植物成份的化妝品。不過，在香港買這類vegan或cruelty-free的產品，價錢不便宜。
來到德國以後，我驚訝於他們vegan護膚品的多，而且價錢由低至高也有。例如一支面霜，由3.9歐到39歐也有，但同樣獲得vegan認証，顯示內裏並無動物成份，製作過程也並沒有利用任何動物。當我跟Aafje說這個快樂的發現以後，她也說：「是的，德國那邊的有機和vegan美容，比荷蘭發展得更成熟。」平常的藥房家品店，總會有一個角落，售賣一系列的vegan產品，由零食、飲品，到護膚品和清潔劑，一應俱全。
這可能也是一個文化差異。在這邊沒有人會因為你不吃肉、不吃魚翅，或只用Vegan產品而覺得驚訝，除了是因為他們早在幾十年前已發展出素食文化，還因為他們比較尊重每個人的生活選擇，不會因為你不走在主流的路上而覺得訝異。
「我想四周圍的大氣氛是很重要的，如果一個地方是可以放開空間，叫人放心的了解自己從心而發的選擇，貫徹自己的理念。這就比較健康吧。」Aafje說。
在這個環境下，即或沒辦法一時三刻就能「改變自己改變世界」，但至少能慢慢一步步的走，忠於自己的理念。我想我會很懷念這種文化氣氛。
在荷蘭風車村見到，於草地上優哉悠哉的羊。
Postcard 037：
巧手的過着自煮生活，我想起Kityan。熱愛Playback theatre的她，是一個又溫柔又可愛的「小師奶」，看着她在Facebook上載，自己烹調的住家菜，總叫我食指大動。「懂得自己煮飯，就是多一點生活技能」，不用再依賴外面的餐廳，能細心的為自己和另一半的生活，好好打點，細味小日子的快樂，這個形象是跟Aafje很相似。最近，Kityan還全職投入「港嘢」，一個以本地食材提供到會服務的組織。「餐飲業真是一個博大精深的學問啊。」她說，不無疲累。謝謝你們用廚藝，告訴我們的城市和社區，生活還是有許多選擇。一起加油啊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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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ydy，剛30歲了，前Breakazine!編輯，為人膽小騰雞，卻心郁郁想認識世界。2013年6月急急搭上了工作假期的尾班車，與外子（又名猴子）開始一年的外地生活，離開之前已決定每個星期寫一張postcard回來香港給一個掛念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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