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關注草根生活聯盟」的任真和李清風,策劃共住計劃,不僅僅讓基層街坊不用在租住期內捱貴租住劏房,更藉此來推動一個更大更難的行動,改變香港私營房屋的租務市場。

【編按】共居,跟素不相識的人分租單位,瓜分租金、共用大廳,就解決租金與樓價昂貴這社會問題嗎?

當西班牙的大學跟市政府策劃配對大學生與獨居長者共住計劃,在解決房屋需要之外,更推動兩代共融,並為獨居長者提供照顧;北海道偏遠的村落,讓一羣身心殘障者共住來生產農作物,讓他們充獲信心,得到社會接納(詳情可看這裡);可見成功的共住計劃,絕對不止給人居所,更是改變社會的力量。

那麼香港人,又能擁有這股想像力,去讓共住不單單是共住,而是帶來更多的可能性嗎?

在民間組織「關注草根生活聯盟」工作的任真和李清風,她們一直希望令基層住得有尊嚴,資源能更合理地分配。她們於是策劃共住計劃,不僅僅讓基層街坊不用在租住期內捱貴租住劏房,更藉此來推動一個更大更難的行動,企圖改變香港私營房屋的租務市場。

在一小步「可不可以住在一起?」專題,我們不如聽聽好宅推廣共居的源起,也思考政策有否真實地解決社會問題。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任真Jay(右)和李風清Summer於「關注草根生活聯盟」工作,她們成立了共住社會住宅平台「好宅」來讓基層街坊改善生活。

 

推動租務管制去改善租客環境

任真(Jay)和李清風(Summer)兩位畢業一年多的年輕人,在「關注草根生活聯盟」主力關注基層住屋需要,讓低收入家庭獲得生活保障。她們的具體行動是政策倡議,常要跟街坊開會、組織遊行請願、向政府遞交意見等;同時也辦社區共購、導賞團等。

當看到基層街坊上樓無期,要租住私人單位以至劏房,生活環境非常影響街坊生活,特別是小孩子成長。「老實說,我們的工作未能直接改變單位或劏房條件,但大家或者忽略,其實業主的租約條款也是很重要。」

租約條款,就是業主單方面訂立的租約細則,例如業主可以不寫明單位維修責任,又或死約完結後的加租幅度,那麼租客的權益就沒保障了。「所以我們想從改變民間業主做起。」吓,要說服業主,談何容易?年輕的她們天不怕地不怕,「我們就用倡議『租務管制』來做啦!」

「租務管制」是什麼?

以前所有香港業主都需要遵守「租務管制」條例。自1921年至回歸後,政府為讓租客免受無理加租、任意終止租約等影響而設立。可惜1998年及2004年,先後取消了「租務管制」當中的租金管制及租住權保障;現時業主可在死約之後,隨意加租及隨時終止租約,從此租住條約偏袒於業主利益。

任真自己也租住劏房,深感沒有「租務管制」之害,「即使付出昂貴租金,也可能被業主隨時濫收水電費,並換來差勁的居住環境。最慘是當死約完結後就被隨時加租迫遷,即使一直做好租客、準時交租也沒優先續租權。我就是這樣居無定所多年,常常要找屋搬。」

可惜政府現時傾斜於業主利益,認為「租務管制」弊多於利,沒考慮基層租客處境。那兩個小妮子如何有力改變政策?

「好宅」努力招募良心業主和裝修搬屋義工。(圖:好宅)

 

由組織幹事化身睇樓專家

Jay和Summer就兩條腿走路,一邊尋找良心業主,說服他們接受舊時的「租務管制」,訂立合理租約。另一邊廂,就配對基層家庭合租這些業主提供的單位,共同攤分租金;但都是藉着共住,來推動倡議「租務管制」。計劃名為好宅,於2017年初啓動;Jay於翻譯系畢業,擅於溝通,主力負責探訪基層、招募良心業主;而Summer就讀社工系,則負責倡議「租金管制」及基層生活保障政策,和申請資助基金等。

頭半年是艱難的,她們幾乎完全找不到業主,而接觸的基層家庭不少一聽「共住」就猶豫。直至年中,柳暗花明,「就是陳帆講了一句,幫了我們!」Jay說,原來去年7月運輸及房屋局局長陳帆說有意推出社會房屋共享計劃,招募業主低於市價租出單位,為未上樓的基層人士提供過渡房屋共住,Summer感到驚喜,「突然社會就有氛圍去講共住及社會住宅,業主和街坊也比較理解我們做什麼。」

此後開始有業主找上好宅,「原來不少人都擁有一些空置單位,知道社會房屋的概念後,願意接納我們的建議;有些甚至是上一輩人,覺得遵行租務管制是好事。」

好宅推動的「租務管制」合理租約部分內容:

1. 收取市價8折甚至更低的租金
2. 原租客有優先續租權
3. 合約完結後加租跟從通漲率,不多於10%
4. 租約訂明不濫收水電費
5. 建議把部分租金納入租出單位的維修基金

Jay和Summer於是成為睇樓專家,這大半年不停跟業主睇樓,「我們學會隨身帶尺,又學懂檢查水喉、天花,一天去參觀幾個樓盤是等閒事。許多人擔心我們兩個女孩子的安全,又說會有曱甴昆蟲,但其實睇樓過程沒想像中可怕。」

至於找租客則較容易,有經濟及住屋需要便成,Summer說她們參考關愛基金「 N 無人士生活津貼」申請條件,同時住在不適切居所,或有急切搬遷需要就可。「至今約有數十個家庭輪候,有些由社工介紹。配對也很花時間,因為要同一性別(十二歲以下兒童除外)才可共住一室啊。」

一個普通家庭成功租住一個單位也不容易,更何況是配對幾個家庭共住一室?最大問題,更是錢。

這是「好宅」其中一位良心業主提供的單位,廚房廁所需要共用,但面積一定比劏房大。(圖:好宅)

 

裝修費用最棘手

原來業主提供的單位,不少是要略為裝修的殘舊唐樓,Jay說,「即使有數十個業主找上門,最終願意付幾萬至十幾萬裝修費的人實在不多,也沒有太多裝修師傅會接這些『無肉食』的工程。」

她們於是申請社創基金,獲得十萬元營運費用及租戶搬遷津貼等;同時成功說服三名業主自費翻新單位,改動共住單位的間隔及加裝浴室,「其實很難要求人家又出豉油又出雞,能遇上這幾位無私的業主真的太好了。」

終在兩個月前,好宅成功配對首三個家庭租住九龍城一個唐樓單位。現時共住的三個家庭,包括一位單親年輕母親和年幼兒子、一位年輕女子及一位年老婦人,三戶都跟業主先簽訂兩年合約,每戶租金由$3,000至$4,500,租約完結後有優先續租權,讓他們生活穩定。

可惜好宅配對家庭與住宅的過程甚為緩慢,即使未來還有一個佐敦及油麻地的單位裝修中,將有十六個家庭受惠,但仍是杯水車薪;加上至今仍是免費的中介服務平台,只能乾等維修資助基金的申請批刻;僅集二人之力,實在路難行。

去年11月「好宅」的Summer出席社創基金公布典禮,到場分享「好宅」,分享要有租務管制,以及更多社會房屋出現,才能改善更基層的生活。(圖:好宅)

 

共居生活的有機營造

好宅原不是以共居去解決香港當前居住困難,而是長遠地做政策倡議的深耕工作,所以她倆很清楚困難雖大,但當前急務仍是要尋找更多良心業主。二人仍堅持做夢,「現在要勞煩相熟的地產公司幫忙簽租約,我特地去考地產代理大牌,就是地產代理(公司)牌照,將來或可開『好宅社會房屋地產公司』呢!希望良心業主這羣體愈來愈大,大到有足以影響改變香港的租務市場的一天。」Summer笑說。

故此我們沒有着眼於共居生活的營造,只跟租客一同訂立共住規則,讓他們有機地混熟好了,有問題發生才介入調解。」三個家庭入住了兩個多月,Jay觀察到奇妙的事情竟慢慢發酵。當那單身女生每晚聞到「隔離飯香」就很想念住家飯的味道,那單親的年輕媽媽也樂得認識新朋友,「於是他們開始一起吃晚飯,那小兒子又喜歡跟大姐姐玩,大家便互補不足。共住對孤單無援的家庭也帶來了好處啊。」好宅更多的共住故事,將在1月19日的Error Friday活動分享。)

「缺乏和氣餒不一而足,我們仍會堅持尋找坊間少見的良心業主,如此才不再讓上不到樓、租不起樓的基層受苦。」兩個行動力很高的小妮子,談罷又帶着青春和熱血去頻撲睇樓了。

 

「好宅」的團隊並不孤單,也有一羣義工團隊,收樓後就齊齊清潔。(圖:好宅)

 

Text by Gi
Edit by Dydy

 

1月19日晚上Error Friday「住在香港,是不是我人生的Error」活動中,請來灣仔「藍屋好鄰居計劃」的首批租客Juliana(藍屋探訪記:一隻貓,一羣新舊居民,串連起一個社區的主人翁),和本文受訪者、連結基層住客和良心業主的好宅負責人Jay 和 Summer將作分享嘉賓,去了解共居的住屋條件和故事,以及共居的實行方法。歡迎大家跟幾位已經實踐共住的朋友,一同創造意想不到的生活方式!詳情請看這裏

 
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專題【可不可以住在一起?】

1. 睇真啲:藍屋共住是怎樣?
2. 諗一諗:我試過不用花錢就共住共居!
3. 看一看:共居的社會意義是?
4. 向前踏:去做一個為別人締造共居生活的媒人?
5. 做多點:我可為共住街坊貢獻什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