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前有一個晚上,我突然感到像被壓得透不過氣來,很希望可以看到星空--我甚至打算在零晨二時坐車出去西貢,只求可以在黑夜之下,抬頭看見幾顆星星。
我想起那年在澳洲中部的沙漠露營,穹蒼那一百八十度的全景星空;又記起在老撾睡在小木屋前的吊床上時,凝視了好久的那個紅色月亮。然而在油麻地的家中外望,窗外只有灰茫茫的一片天,別說星,連月亮也沒有;記憶與現實的落差,令我倍感失落。
就是那個晚上,我知道我的臨界點到了,我的生活必需要改變。那段時間,我剛完成了電視的拍攝工作,正開始在數碼電台每星期三四晚的廣播;加上在團體的總幹事正職、每周四五篇的專欄文章、每星期一兩次的訪問及講座邀請,我正忙得不亦樂乎。我很珍惜得到的每一個機會和平台,這些位置讓我可以清楚地說出我的想法、影響更多的人,在工作上我悉力以赴。但與此同時,我卻前所未有地繃緊:每天一早起床就先坐到電腦前看完三份報紙,然後選出可以發揮的新聞,找資料、找角度,再將之變成評論文章和節目內容。我感覺我成了一台資料榨汁機,每天在資訊海洋中浮沉,再沒裕餘去令自己進步。
這種情況,更堅定了我改變生活的想法。其實早就有離港讀書的念頭,很希望去另一個環境中,學一些特別的、新奇的知識,所以那時候申請了去印度的大學唸碩士,這是 Plan A;如果不成功,就改為去一次長旅行,這是 Plan B。終於印度大學的申請如石沉大海(這實在很印度風格),Plan B 的長途旅行就順理成章變成了環球旅行,預計兩年,我就這樣出發了。
長途旅行,是一種選擇也是一種方法,是我為了改變生活而作的決定。這樣的決定說易不易,--就如每一次長旅行一樣,出發是最困難的一步,因為最難的永遠都是「放下」;走出 comfort zone,放棄「安穩」和「安全」,把自己置身於未知的未來之中。然而一旦踏出了那一步,那接下來的就容易得多了--始終,我就像在濃煙滿佈的火場中把頭伸出窗外吸口氣那樣,雖然不容易,卻令人非常愉快。
「You must change your life」出自詩人Rainer Maria Rilke 的詩,友人將之作為講座系列的題目。我們滿意自己的生活嗎?從精神到健康、從知識到理想,我們的生活除了圍繞著物質團團轉之外,還記得這些與生命同樣重要、甚至 greater than life 的東西麼?若不,是時候跟自己說,I must change my life--別到末日時才驟覺自己變得太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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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輝:本在香港遊走於政治、社運和媒體之間,終於成功出走,變成遊走於世界各國之間。預計用兩年時間狠狠地環遊一次世界,好好旅行、寫作、攝影、學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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