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區老了,要修理修葺,甚至是重建,要再思考怎樣發展,都無可厚非。

觀塘市中心的重建項目是全港最大型的,重建計劃開始後,巴士站現在變了「觀月。樺峰」(住宅),仁愛圍的小販市集已被遷拆。整個重建範圍涉及1千多個業權和 5千多個在這裡生活的街坊。另一邊,觀塘南是填海出來的,這裡曾是香港最大的工業區,及後廠商北移,工廠丟空,於是成了不少藝術文化工作者的工作室,多年來發展成香港獨立音樂樂隊聚落。2011年的「起動九龍東」,觀塘「工業區」要「起動」成「商貿區」,租金也跟着一齊「起動」。在發展大勢之下,觀塘的社區,觀塘的故事,都在消失中。

袁智仁(原人)在2007年開始「活在觀塘」社區網站,記錄這個消失中的觀塘。2015年,重建去到第4期,「活在觀塘」繼續營造社區,與街坊一起嘗試「參與式規劃」,原人繼續講觀塘故仔。

袁智仁(右)。

袁智仁(右)。

自己小販自己撐

當觀塘物華街市集在2014年搬去同仁街的臨時市集,市集的熱鬧就不復再。「那個空間的設計有基本的困難,即是好像我這肥少少的,入到去已經㑹塞住條路了。」原人說。

對小販來說最重要的人流,同仁街雖然附近就已經有巴士站,但問題是遠離是主要客源草根街坊,所以生意好慘淡。「以前一日可以做一千蚊生意,宜家搬左市集,啲街坊走晒,佢地可以五日都做唔到一單生意。雖然一個月二三千蚊租,但你做唔到生意都好大鑊。」原人說。

同仁街臨時小販市集像鐵籠,通風設施不佳,欠缺人流,生意大受影響。

同仁街臨時小販市集像鐵籠,通風設施不佳,欠缺人流,生意大受影響。

「活在觀塘」搞了「我要真小販」活動,讓小販向外連結,嘗試賦予小販新的形象。「社區自救行動,是將小販做社區營造的核心,我們第一步就就人人都參與到的,大家可以來跟環保姨姨一起造番梘,我們找了女工會(觀塘翠屏邨NGO)合作,就是希望動員社區的力量…你知道觀塘是香港最多廟的區嗎?我們收集社區裡廟宇的『香油』和食店的廢油造梘。由社區的環保姨姨教授大家造環保梘,活動同時派發購物優惠券,鼓勵大家在臨時市集購物。」

原人覺得找些外面的人一起參與,也將文化藝術跟改善小販的營商環境放在一起。「以前可以市集裡面傾,現在市集沒有了,我們就會在翠屏邨的女工會或者YMCA去討論,在屋邨裡傾會較多街坊參與到。」下一步會做的,是與街坊做參與式的規劃,「我們會一起想想五年後新的市集要怎樣,譬如走廊應有幾濶,通風口係點,有冇冷氣?有冇公共空間?」不過政府會否聽這些意見?「現時政府仲未公布五年後重建的市集定址在哪。看草圖但已知是在地牢,隔籬是停車場,都是找個地方安置你。」形勢一直悲觀,運動一直繼續。

活動詳情 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events/908689149152843/

活動詳情 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events/908689149152843/

「起動九龍東」起動了什麼

近期關於觀塘的新聞有「優化後巷」計劃,當局邀請了設計系學生、外地藝術家在後巷塗鴉,美化之餘也希望增加人流,改善觀塘人多車多的狀況,卻引起區內藝術家激烈反彈。

「政府做規劃的方法是當人是不存在的,他們否定existing users(本來的空間使用者),一副『我只不過在一個沒人用的地方做規劃之嘛』的模樣。就算現在(新界)東北都是一樣,他們是就是當人不存在,只是top-down(由上而下)去為你好,裡面的人在做什麼,怎樣生活?他們完全不去了解,或者他們是知道的但都當看不到,因為我們都跟他們(官員)講過好多次。」原人接觸的街坊多是市中心的草根街坊,也認識工業區的artists,近來多了一起商討運動的發展。

「政府介入未必一定是壞事,問題是它怎樣回應民間呢?觀塘是一個正在消失的社區,最後它只會剩下一個地鐵站名,土瓜灣,西營盤也是,這些社區都好快變成一個地鐵站名,全部拆重新起樓,但這已不是原本街坊和使用者能生活的地方,這是很悲哀的事情。」

原人說:「『起動九龍東』是與『活化工廈』的政策平行的。『起動九龍東』辦公室每年用3600萬」就是要將九龍東變成CBD2(就是Connectivity「連繫」, Branding「品牌」, Design「設計」及 Diversity「多元化」)策略都會,「政府2010年開始推行活化工廈政策,只有7%參與現已到2016年廢除,就是不了了之,根本就是失敗,工廠大廈那些防火的條例又沒有幫他們(artists)處理,本來工廈的空置率就低過商廈,實際上大家都用得好好,政府總是不了解現實狀況。想改善又改善不不到。」

所謂起動,原人認為,政府就只會做大白象工程,「區議會話要用7000萬在市中心建音樂噴泉,就是將觀塘商貿化,高級化。觀塘現時已有過度發展的狀況,個社區overcrowded,多人多車,規劃就是不去解決問題核心。」這是不是單靠文化藝術或者畫靚幅牆可以解決的,好像後巷滴水,冷氣機嘈吵,暗黑無燈照明,這些到現在其實仍未解決,「為什麼要用這麼多錢先去畫畫?為什麼不搞實事,因為他們要看得到的改變,讓人看見的,做這些當然有效果過做實事,因為他們選了一個最簡單的方法,而這種亦係對個社區最無impact最無效的做法。」

也有人覺得,畫靚幅牆已是不錯,最少報道裡(有線新聞:【用70萬元公帑 觀塘後巷塗鴉】)的受訪居民和在附近上班的人會這樣覺得,普通人未必一下子明白「社區營造」、「為街坊充權(empowerment)」,原人笑,「要解釋給香港人聽,就要用budget開始:點解政府畫幅牆要用那麼多錢?古洞的街坊做社區美化只用了200多元買油,為什麼他們要用7o萬?!」

 

觀塘是什麼?自治的社區

觀塘,本是官塘。早於北宋時,這一帶是「官」方鹽「塘」,50年代,香港政府發展官塘成為工業區,有指因為新的居民不喜歡「官」字改名。而實在,在原人眼中,觀塘社區與很多新市鎮不同,一直是自主自治的。

「我㑹說,觀塘是一個自治的社區。」因為改變是有可以由下而上的可能。他說了一個故事,「80年代,仁愛圍小販市集,一次因為有個熟食小販賤到油落一個小朋友身上, 小朋友因而毁了容,這個意外的悲劇令衛生幫更落力捉小販,本來那裡有60幾個小販維生, 食環連乾貨小販全都要拉,於是全部小販團結起來抗命,日日推60幾架車在市集迫爆仁愛圍,食環全部小販車拉到警署,堆60幾架車連警署都處理不到, 逼使食環和小販達成個協議:每天在仁愛圍6:30-12:30就有個天光墟, 這一直維持到重建之前。透過抗爭,談判,甚至妥協, 令政策改變,令政府明白你的需要,可以迫他們解決問題,作出改變 」原人說,就算是觀塘的紅van社團都有不同派別,他們會有個生態和平衡,政府都介入不到,這就是觀塘的獨特。

 

不斷去講消失中的故事

今天觀塘的話好像只剩下重建和發展之下的抗爭,事實上她存在着很豐厚的香港歷史。「香在社區裡面見到這些不同文化的面向, 也與經濟有關係在社區裡, 這些不同的文化族群都想俾人睇到, 譬如潮洲人有孟蘭節, 海陸豐人有大勝王誕,或者客家人就有老班師傅誕,他們要令社區裡的人知道他們存在;又好像觀塘寮屋當年有不少是國共兩派的居民在這裡生活,也是工聯會的集中地,有很多有趣的故事。」

觀塘銀都戲院,當年只上左派電影。於2009年結束營業。

觀塘銀都戲院,當年只上左派電影。於2009年結束營業。

原人覺得,政府規劃觀塘最弊的是,工業區和社區現在毫無關係,「以前譬如我在工廠返工,我就住在和樂邨,或者市中心,是有連繫的。2000年左右,創紀之城、APM陸續出現,整個工業區同個社區沒了關係,這個我真的想不通, 一邊變了商貿區「有咁有錢得咁有錢」, 另一邊市中心就窮人住的, 完全無關係,格格不入, 這是一個很大問題。政府做規劃就是當每個都係地產項目,是一個割裂的規劃, 從來沒有人在裡面。」沒有人在內的規劃,只有不斷升值的物業資產。

「我們很想社區內外的人都知道這裡的小店故事和傳統歷史,這就是我們要做的保育,多元化的社區自救行動,說好這些文化故事,給這些故事賦予意義,可以幫助社區可以向前走下去。」
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