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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「後桃花源記」的大題目下,「擔泥」(MUDwork)夫妻檔吳家俊(阿喜)和鍾惠恩,加上張景威(Reds),決定在生活館附近建一個旱廁。

這真是一個又實際又夢幻的作品啊。一方面它是為了配合生活館的地理環境和實際需要,另一方面這主意卻是那麼難以置信:有幾多香港人用過旱廁?有幾多香港人想過,要自己搭一個廁所?

「(這個作品)除了有功能性,可以幫到生活館和附近的農夫;我們也是想講關於馬桶的社會意義。」阿喜說,大汗叠細汗。訪問時阿恩和Reds,跟兩個學生和幫手們,還在努力建設中。「阿恩和我本來就喜歡釘釘揼揼,我們也正跟生活館那邊談有什麼可以合作,後來知道他們有旱廁這意念,就叫埋阿Reds一齊實現。」

  

他們設計的旱廁,是一個三角型的木建台,架在離生活館不遠的小路上。「原本我們打算做福建土樓的形狀,因為我們希望它成為一個地標。後來,因為要架在這個路口上,就改為三角型。」在木建台的中央,有一個圓洞,通往一個大膠桶,膠桶裏會舖有木碎和乾草。嗯,小便嘛,就是往這個洞口去。

「有木碎和乾草加速發酵,收集到的小便——我們稱為大地的養分啦——就不會有味道。」這些養分最終會回歸田裏,完成一個城市人早已遺忘,或不敢想像的,自然的循環。「這些年,我們常講永續耕作,講持續發展。但那不是只放在種菜上,我們是不是願意把它落入生活的各層面,好好實踐?」

一個旱廁,收集農夫的「大地養分」,再回歸土地,就是在生活的細節裏學習實踐永續循環。「我們這麼多年,在城市用抽水馬桶,是單向的排放。其實不止是排洩,我們許多生活方式,那些似乎很習以為常的細節,都是單向排放。」垃圾、剩食、資訊、知識,都是用完即棄,我們都不會問,這些東西都排到哪兒去了?

「藝術有時是為了帶動一個新的文化想像,它會生產出一個product,而這個product可以是一個行動的改變,或是最簡單的一棵菜。」阿喜說,他們想像,有一天生活館會有「旱廁菜」、「旱廁醬」賣。這些農產品是由一個完整的自然循環,由「大地的養分」生出來的。

唔,「旱廁醬」嘛……這聽起來,還是有點難接受呢?阿喜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:「哇哈哈哈,嗯嗯,也是要慢慢來的,慢慢轉變的。」與他合作的嶺大學生們就想到,用各種現盛飲料(如檸檬茶、汽水等),即場調出「旱廁特飲」。

我們在開幕日也有跟他們一同飲杯。在一個優雅的旱廁(還未啟用)旁,喝着一杯啡黃色的飲料,是出乎意料地寫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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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喜和阿恩搬來錦田已兩年,他們喜歡這邊環境空曠,看不到高樓,只看到綠山和天空。最近他倆的兒子出世,阿喜坦言如果可以,他想在此落地生根。這兩年,他們一直積極投入生活館附近的社區生態,特別是藝文工作者小社群所發起的活動。「我試過在生活館幫忙插秧,阿恩也會幫Susan(陳素珊)的《八鄉報》排版,我又會幫忙在我住的地方派報紙。」這個自然生成的聚落,能讓附近的藝術家既保持空間,又能互相支持。訪問途中,有街坊走來問關於生活星期日的農墟詳情(「係咪有嘢賣架?我可以帶小朋友來玩嗎?」),阿喜隨即瑯瑯上口,介紹生活館的農產和活動。

他們彼此的連結就是如此實在。不止於藝術,更是生活的社羣。

但這個藝文社羣,能與錦田本地的原生社羣連結嗎?「錦田有許多不同的面向,有像生活館這樣的農田,也有像永隆圍那樣的傳統圍村。在不同的地方,與原本的居民的連結也不同。但無可否認,來自非文化界的街坊,見到我們做的事,是會驚或者不明白的。我想,那需要一段時間的。但我們只顧成為一扇窗,讓他們看見我們在做什麼,就好了。」

那錦田是你的桃花源嗎?「桃花源是一個烏托邦,是永遠沒法達到的地方,它代表的是美好的東西。後桃花源,對我來說,就是嘗試把這些美好的東西放入現實之中,把現實變得更美好。」阿喜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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擔泥,由鍾惠恩和吳家俊成立的一個藝術組織,以造物作為方法,透過藝術創作、教育和動手實踐,思考及推動自主 的生活文化。

張景威,獨立視覺藝術創作者,畢業於浸會大學視覺藝術院及中文大學文化及宗教研究系,從事策展、行政、創作、媒體、教育等工作,個人作品多以混合媒介環繞社會文化議題為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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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後桃花源記》(錦田 ﹣ 釜山 藝術交流計劃)

在錦田呈現後桃花源記

勞麗麗:在田中央,吃一頓剩食下午茶

鄧國騫:傳統的相信與懷疑

text by Dydy

photo by Andy Wong + C&G Apartment